春风渡12今夏陆绎再次相逢
云南府,酒馆。袁今夏正飞快地算着账,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,她算是一个异类,不仅随身携带手铳,还会唱曲儿写字。“娘,我想吃糕点。”一个三岁多的奶娃娃拉着今夏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道。今夏早已忙得焦头烂额,可还是很有耐心的一只手抱着孩子,一只手打着算盘。“月牙儿乖,娘先抱一会儿好不好?等忙好了,就去给你买红豆糕,桂花糕和好吃的酸梅子……你先想想,到底要吃什么。”她娇小的身躯一只手抱着孩子明显有些支撑不住,可还是硬撑着。眼前的账一定要算清楚,待会要给前来收账的掌柜银两,虽然这家酒馆不是她开的,可是老板和老板娘待她极好,怜惜她一个孤身女子带着孩子不容易,这世道对女人本就苛刻,更何况还带着孩子呢??好在她还有一技之长,还有生存的能力,假如目不识丁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生存,或许真的只能去给大户人家做老妈子,洗洗衣服打打杂。“呼……”今夏长呼一口气,亲了怀里的娃娃一口,笑眯眯地放下笔,“月牙儿,娘终于对好账了,先陪你玩一会儿,然后我们再去买好不好?”月牙儿是个极乖的孩子,除了贪吃一点之外,几乎不吵不闹,娘亲忙的时候,她就乖巧地坐在一旁,看看街边的风景,或者玩自己的手指头。有时候今夏看着乖巧的女儿,总是会默默地流泪,她恨自己没用,不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,她受苦没有关系,可是她最疼爱的孩子还这么小,就要跟着她看尽这人世间的苍凉。酒馆里的人都心照不宣不问孩子爹的事,在这里做事的人,谁都有段不可提及的过去。比如老板和老板娘,比如厨子,比如小二。?每个人表面嘻嘻哈哈,可夜深人静的时候,谁的泪没有沾湿枕头呢?夜雨潇潇之际,闻着屋外的雨声,谁又不是彻夜醒着?“月牙儿到叔叔这里来……”蓝青玄朝月牙儿挥手,变法术似的掏出一块糯米糖,递到孩子的面前,“亲一口我,我就给你。”今夏哭笑不得地望着蓝青玄,她对月牙儿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不准要。月牙儿委屈巴巴地看着糖果,没有娘亲的允许她可不敢要,怕她生气,她最怕的就是娘亲生气了。蓝青玄啧了一声,抱起月牙儿,无奈地看了今夏一眼,“孩子想吃,你干嘛吓她。月牙儿这么乖,你还整天板着一张脸,她看了多害怕。”今夏哭笑不得,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。她也不是故意要板着脸,只是她必须要管着孩子,酒馆人多眼杂,她担心月牙儿如果不乖,被人贩子掳走,要是因为嘴馋,别人一颗糖把她哄走了,怎么办?那样的话,她就算死一千次,也不会原谅自己。?她每一天的心都是吊着的,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,看着小小的孩子躺在自己身旁,才真正安心。但是她又不得不做这份工,一个弱女子在这世道里,带着一个孩子,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已是不易。“叔叔,别说我娘亲。”月牙儿胖乎乎的小手蒙住蓝青玄的嘴,今夏扑哧一笑,爱怜地看着女儿,如果没有孩子,她想自己也撑不到现在。“那你乖乖把这颗糖吃了,叔叔就不说你娘亲了。”月牙儿有些为难,眨着一双懵懂的眼睛,看着今夏。今夏见她馋得厉害,于心不忍,便点点头。得了娘的同意,小丫头开心地吃着糖。?蓝青玄看着怀里的孩子,他好像和这孩子特别有缘,看着她就觉得格外地欢喜。她的脸上有一双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,就像两颗水晶葡萄。圆嘟嘟的脸,每天依偎在妈妈的身旁,不乱跑也不爱哭,见人还爱笑。她应该是和父亲长得更像一些,因为眉眼间并未有和今夏相似的地方。但这话蓝青玄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,他其实很好奇月牙儿的父亲到底长什么模样,才会生出这么玲珑剔透,甜美可爱的女儿。其实每次看着过分乖巧的孩子,他总会莫名觉得心疼。
“小蓝谢谢你,只是你下次别再买了……我……”今夏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,他是店里小二,每月不过两百铜钱,勉强糊口罢了,而这糯米糖虽廉价,但今夏实在不想他破费。小蓝不在意地笑笑:“我做事开心就好,不是为了月牙儿,是为了我自己,我见她开心。你就别为此有心理负担了。”今夏嗯了一声,正要抱过孩子时,突然一阵声音响起:“还有房间吗?”蓝青玄立马将孩子递给今夏,转过身哈着腰笑道:“有有有。”他看出眼前的客官虽然穿着简单,但腰上挂着的玉佩可是价值千金,立马又多加了一句:“我们这还有上好的厢房。”?一共两位公子,一位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站在一旁,一位低着头在小蓝耳边说了几句,又吩咐蓝青玄:“要两间上好的厢房,再把饭菜和热水送到房间。”“是是是,我这就给你们带路。”忽又想起什么,转过身对今夏说道:“今夏,要不你带路,我去厨房吩咐一下。”却不曾想今夏紧紧抱着孩子,背对着他们,一言不发。他拍了拍今夏的后背,疑惑地说道:“今夏……”“嗯。”“你带路!”她未转身,只是抱着孩子,说道:“还是我去厨房吩咐吧。”说完,匆忙抱着孩子连忙走了。蓝青玄挠挠头,这人咋那么反常?她平时不是最爱带客官去房间的吗?有时候遇到大方的,还会打赏几个铜板。“客官,小心楼梯。”不过蓝青玄并未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,只是殷勤地带着路。而他走在前面,不知道的是另外一位客官已经不知所踪了。今夏抱着孩子,快步走到了后门。她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着,如果她没有看错,那两人中,有一位便是月牙儿的亲生父亲——陆绎。?他怎么来这里来了?锦衣卫办案需要来这么遥远的云南府吗?她摸了摸自己略微凌乱的发髫,又看看身上的布衣,不修边幅的模样,这么多年未见,他应该认不出自己。不,他不是认不出自己,而是应该想不到曾经那个夏府千金,夏小小,还活在这个世上吧。夏小小早就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消失了。她的思绪很混乱,一边想着他认不出自己,一边又欺欺人的想,假如他认出自己了,会不会放过自己。陆绎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今夏,看着她搂着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模样,心忽的一痛。这么多年了,他终于找到她了。?刚才一进店,他就认出站在一旁的女子是夏小小,虽然她穿着不似以往那般华贵娇美,可是身形却没有变。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?锦衣卫本就心细毫发,更何况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。也许是近情情切,他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她,默默地缩在角落里,在得知她还活在这个世上,那一刻他如死灰的心又重新复燃。在脑子里想好见到她后,该说的话。只是此刻,他心虚了,胆怯了,他没有去资格打扰她平静的生活。东风恶,欢情薄。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,错错错。他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,可在这一刻,他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男人罢了。犹豫了许久,陆绎还是没有上前,默默转身离去。知道她还在人世就好,慢慢走着,每一步都如千金重。离开的每一步都夹杂着回忆,脑里不停放着当初和她在陆府的日子。那些美好的甜蜜的回忆,让人如此的留恋。舍不得放手,又不得不放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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